【核心提示】2019年9月17日，美國擁有百年歷史的雜志《新共和》網(wǎng)站，登載了原美聯(lián)社資深調(diào)查記者Seth Hettena撰寫的文章《一份鮮為人知的報紙何以能助長歐洲極右翼勢力》（The Obscure Newspaper Fueling the Far-Right in Europe）。文章從德國商業(yè)廣播公司記者斯蒂芬妮·阿爾布雷希特暗訪“法輪功”媒體大紀元時報入手，多方面分析大紀元是如何與歐洲極右翼勢力勾聯(lián)在一起，以及如何通過制造和散布各種陰謀論和謠言來影響人們和歐洲政治。

　?。ㄔ男祟}：大紀元時報的陰謀論傾向促成其與歐洲民粹主義者撮合）

　　2017年，德國商業(yè)廣播公司（RTL，歐洲最大私營廣播電視公司）調(diào)查記者斯蒂芬妮·阿爾布雷希特（Stefanie Albrecht）正對德國選擇黨（AfD）進行一次可能讓她獲獎的調(diào)查。德國選擇黨屬極右翼政黨，它當時通過反移民和反伊斯蘭話題差點贏得議會席位而震驚世界。

　　跟美國極右翼同行一樣，德國選擇黨的支持者不信任傳統(tǒng)媒體，他們更喜歡閱讀典型的、通過臉譜網(wǎng)共享的替代新聞媒體（譯注：一般指非傳統(tǒng)或非主流的媒體）的作品，主要信息來源之一，就是一份在極右翼圈子之外鮮為人知的在線報紙。為此，阿爾布雷希特攜帶了一架隱形攝像頭，在大紀元時報柏林辦公室里花了幾天時間進行拍攝。

　　阿爾布雷希特得以一窺這家報紙光怪陸離的神秘世界。大紀元時報由來自中國的“法輪功”學員創(chuàng)立，阿爾布雷希特在柏林辦公室所見到的大紀元時報職員，均為“法輪功”信徒。每天下午6點，鈴聲響起，新聞編輯室里的每個人便停下手中的活兒，坐在辦公桌旁開始打坐（冥想）。

　　更奇怪的是這幫人所討論的話題。

　　阿爾布雷希特從她德國商業(yè)廣播公司辦公室電話告訴我說。“話題太奇怪了。我在那里待了半個小時，他們便談到了很多陰謀論話題。當時外面正下著雨，他們便談論起那種可以改變天氣的機器。‘你注意到?jīng)]，英國脫歐選舉前一天也下雨了？也許有人想（通過人工降雨）對此施加影響？’”（譯注：“法輪功”媒體長期參與散布和炒作源自美國的“氣候陰謀論”，認為政府通過人工降雨等干預天氣變化的手段，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美國大紀元時報總部位于紐約市，由“法輪功”信徒在2000年創(chuàng)立，其關(guān)注焦點絕大部分放在有關(guān)中國的報道上，時不時地報道一些虛假新聞（如：《泰國3歲男童自稱蛇轉(zhuǎn)世陳述獲證實》）。2016年美國大選之后，大紀元時報以多種方式支持坐上總統(tǒng)寶座的特朗普。據(jù)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新聞頻道最近透露，該報在臉譜網(wǎng)購買了超過150萬美元的親特朗普廣告，比大多數(shù)民主黨候選人廣告花費都多。在美國全國廣播公司報道之前，一家名叫“熱門信息”（Popular Information）的公司，也發(fā)布過類似調(diào)查報告。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的報道一出，臉譜網(wǎng)第二天就禁止大紀元時報在其平臺上做廣告。

　　不過，如果只關(guān)注大紀元美國版的話，就會忽視該報紙（確切地說是它的分支機構(gòu)）身上所發(fā)生的影響更大的故事。大紀元時報已成為一架全球性宣傳機器，它通過散布各種各樣的另類新聞和陰謀論，在世界范圍內(nèi)贏得極右翼追隨者。

　　慕尼黑技術(shù)大學的一項研究發(fā)現(xiàn)，2017年，在大紀元時報德國版上的一篇報道的標題聳人聽聞——《德國一難民有兩妻，均可獲得福利》。報道中，兩位披戴黑色頭巾婦女的照片，在臉譜網(wǎng)上被分享了將近6.2萬次。然而，這只不過是一篇用舊聞騙取政治點擊量的報道，是一樁早在13年前就由當?shù)胤ㄔ翰脹Q過的案子。

　　“（外來媒體）很難進入德國媒體格局當中，他們（大紀元時報）通過說出別人因為禁忌而不愿意說出的話，成功進入。”研究大紀元時報及其與德國選擇黨關(guān)系的萊布尼茲媒體研究所研究員Cornelius Puschmann說。

　　大紀元時報愿意說出禁忌之事，與該報員工的獨特性有很大關(guān)系。德國商業(yè)電視臺記者阿爾布雷希特發(fā)現(xiàn)，大紀元時報的員工們，其中包括一位醫(yī)生和一位時裝設(shè)計師，都沒有接受過新聞職業(yè)培訓。他們承認沒有做過事實核查，便采信他們所查閱到的替代來源。阿爾布雷希特說：“他們認為每個替代來源都不錯。”

　　本·赫爾利（Ben Hurley）是一名前“法輪功”學員，曾幫助“法輪功”在澳大利亞創(chuàng)刊（澳洲版）大紀元時報。他說，該報的編輯導向通常來自紐約（譯注：“法輪功”老巢位于美國紐約州，而李洪志本人則在紐約市擁有多座豪宅）。赫爾利曾是大紀元時報無薪志愿者，他在一篇博客文章中寫道：“我們要完全避免涉及同性戀話題，對于部分特殊人物也絕對不予報道。其中一位就是希拉里·克林頓，她被認為完全投靠了中國政府；另一個位是時任聯(lián)合國秘書長科菲·安南，這大概跟他是‘另層空間’的幽靈（或魔鬼）有關(guān)。”

　　很難理解大紀元時報德國版從其編輯主管那里獲得什么樣的工作指示（如果有的話），因為它似乎什么東西都愿意發(fā)布。該報一篇故事（現(xiàn)已被刪除），講的是希拉里·克林頓逃到了巴林，故事取材來自一家美國超市小報《環(huán)球》（The Globe）的相關(guān)報道。另一篇關(guān)于“披薩門”的故事，講的是“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匿名特工”在4chan網(wǎng)站上發(fā)布了一篇帖文，不過《新共和》剛向大紀元時報提出釋疑要求，這篇文章就消失了。大紀元時報曾刊登過一個人們熟悉的排猶故事，即羅斯柴爾德家族從德國難民中獲利，故事取材自一個以陰謀論作驅(qū)動力的網(wǎng)站Info-direkt，《維思》（Vice）雜志經(jīng)追蹤發(fā)現(xiàn)該網(wǎng)站屬于奧地利極右翼。

　　世上的各種陰謀論，無論多么稀奇古怪，大紀元時報德國版的員工們照信不誤。阿爾布雷希特發(fā)現(xiàn)：從“氣候陰謀論”“披薩門”到不足為信的難民殺死小孩故事，都能在大紀元時報網(wǎng)站上兜售。阿爾布雷希特說：“他們（大紀元時報員工）說，普通人對這些理論還沒有完全熟悉，所以我們只是時不時在小范圍內(nèi)傳播這樣的話題。”

　　這種思維方式反映的正是李洪志的思想。李洪志來自中國，以前當過小號手，創(chuàng)辦了“法輪功”，現(xiàn)居住在紐約州北部。李洪志告訴他的弟子說，他的話是種“更高的認識”，“和常人中的理論是不一樣的”(譯注：引用源自李洪志的1996年悉尼“講法”）。1999年，他告訴《時代》雜志說，外星人給人類帶來科學，以便在精神上控制我們（人類）。他后來又說這只是一種佛教比喻。他在“法輪功”網(wǎng)站上發(fā)表的文章中，詆毀進化論，將混血兒描述為“機體和理智不健全”，并將同性戀列為“不道德行為”。《新共和》致電“法輪大法信息中心”并留言，一直沒有收到回復。

　　中國已把“法輪功”定性成為邪教并予以取締。可以理解的是，“法輪功”自然對中國和共產(chǎn)主義滿懷深仇大恨。從這點上說，大紀元時報支持特朗普也就見怪不怪了。脫離“法輪功”后的赫爾利告訴美國全國廣播公司新聞頻道說，（特朗普）總統(tǒng)所表現(xiàn)出的對抗中國意愿，讓虔誠的“法輪功”學員將他視作是“上天派來摧毀共產(chǎn)黨”的救世主。

　　原學員赫爾利已脫離“法輪功”，他寫道，與“法輪功”的所有項目一樣，大紀元時報的真正目的是“純粹屬福音式傳道，不過福音派基督徒不見得能理解它們所采用的這種方式”。他把大紀元時報比作一種“龐大的公關(guān)活動：雖然不需要讓人們皈依‘法輪功’，但要爭取他們對‘法輪功’有好感”。

　　大紀元時報德國版根本算不上是份真正的報紙，甚至也稱不上是真正的宣傳，它正在做的是改變?nèi)藗兊乃枷?mdash;—一種撬取人們開放思想的手段：一旦你相信了某一個陰謀論，那么頭腦就開始出現(xiàn)混亂，就會輕信下一個陰謀論，如此等等，直到有朝一日如夢方醒。有人告訴我說，信奉李大師“更高的認識”教義的信徒們認為，幫助世人認識他們所謂的宇宙真正本質(zhì)，是他們的責任所在。

　　因此，德國選擇黨選民或美國極右翼閱讀大紀元時報，并不奇怪。這類群體有著自己的準宗教另類真理，“大輪替”論、猶太統(tǒng)治以及“深暗勢力”陰謀論，都從上帝角度來審視這個世界，世上的那些神秘大人物們的一舉一動，也都成了他們的消遣。